桃花节煞割的时侯,去洛带赶了盘甑子场。其实主要是去看看会馆。几个会馆逛下来,总的感觉:以湖广会馆为代表的南方客商会馆,与以山陕会馆为代表的北方客商会馆相比,制度大体相同,规模要小巧的多;或者说虽不大气,却也精致。扯我眼球的还得说是广东会馆的一幅堂联:
上联:叭叶子烟品西蜀土味 下联:摆客家话温中原古音
这个“叭”字用得很巴实。
记得小时侯,有一次驻地的一位生产队长来找父亲办事,正赶午饭,父亲请他一起吃,他忙说:“不吃不吃,打死我都不吃——酒嘛,淡喝两口。”倒给他一杯酒,一口就闷了。再给他倒,他忙摆手:“不喝不喝,打死我都不喝——烟嘛,淡叭两口。”后来下乡学农,歇下稍来,有社员装上叶子烟,把烟嘴用手抹净,递过来:“学生哥,叭两口!”那是第一次抽叶子烟,第一感觉:呛!第一发现:这玩意确实得“叭”,不叭瘩它就熄火。
也巧,出得广东会馆,街对面一土杂铺就挂着叶子烟。过去一看,门口还有一老汉在卖自己手卷的叶子烟,20只一包,一块五角钱。拿起来细瞅,叶子肥厚,浸油,很深沉的暗褐色,是川烟中上好的叶子;再细闻,前调辣,基调苦,后味微麻。马上掏腰包买了五包。
迫不及待想过瘾,就在隔壁小酒馆捡个位,坐下,先端个单碗,打半斤白酒,要一盘胡豆,几口酒下肚,这才摸出一支叶子烟来,烧起,紧叭两口,一阵呛咳后,慢慢地叭了起来。那混合着麻、辣、苦的烟味中,油然生出一种醇厚的朴实与安宁。它没有水烟那么优雅,没有关东烟那么火爆,没有莫合烟那么干燥,也不象中原旱烟那么平淡,当然更没有古巴雪茄那样的高贵与豪放,有的只是那种苦难重压下的朴实与安宁。
在这客家古镇的小酒馆里,在那叶子烟丝丝散开的青烟中,仿佛看到古镇的先民,这些中原最早的南下干部们,背井离乡、千里跋涉,由河洛而岭南,再由岭南而西蜀,且不说开垦蛮荒之艰辛,耕读持家之劳累,在我们这个以“重土难迁”著称的民族中,“离乡”本身就是一种永远的痛!于是客家先民们发明了“伤心粉”,那种生辣、生麻,就是对“痛”的麻醉。
当100多年前有了叶子烟,先民们找到了更好的慰藉。想他们常在农忙之余,劳作之后,背着自家的土产来赶甑子场,从会馆的客商那儿换得皮钱来,找个小酒馆歇歇稍,先端个单碗,二两下肚,抹抹嘴,装上叶子烟,烧起,慢慢地叭瘩,所有的昨日苦难、今日劳累、明日忧愁,都随那烟头上的青烟中散去,在那辣而不烈、麻而不醉、苦有余甘的回味中,眉头舒展开来,浑浊的眼有了一丝光亮......
思绪收回,才真正明白叶子烟为什要“叭”,因为那种朴实与安宁的味是“叭”出来的。
大假间,儿子放学回来,爷儿俩把酒闲掰,正掰着快餐和快餐文化,我的手机短信音响起,一看:“五一送你五个一.......”,遂笑了起来,因为当天同样的短信已收到了好多个。正笑说间,儿子的手机短信音也响起,他一看,哇,与我的一模一样。气得他拿来起手机拨回去:“你丫能不能整点自己的唾沫出来,别给爷弄这口水活........”看他激奋的样子,拍拍他:“别气,来,老爹给你样特个性的,”拿出叶子烟来,儿子一看:“什么东东?”——“原生态中华雪茄,纯绿色,手工制做。”儿子点上,吸了一口,呛得泪直流,咳过还吸,问感觉如何?答:这玩意,嗨,怎么说呢?猛一抽,爽!不过细一抽——
嘿,真他妈的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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